第17节

  走出寝室楼,碎花小鳄忽然想起忘了带饭盒,赶紧回去拿。走出寝室,她关上门之后突然再次推开,探头朝里看了看,一切正常,只是窗子开着。
  饭饭的电脑放在她的床头柜上。
  那个陌生女人会不会传到了饭饭的电脑里呢?
  碎花小鳄走进去,打开了饭饭的电脑,在桌面找到了一个名为“照片”的文件包,打开,看到了她在配电室为饭饭拍的十三张照片。不见那个陌生女人。
  这次离开寝室,碎花小鳄没有锁门。她不想给那个女人设置任何障碍,她要给她打开方便之门,她要看看接下来她还要干什么。
  她不知道,那个女人正在配电室的墙根下等着她。
  她慢慢走向食堂,经过配电室的时候,无意中抬头看了一眼,猛地停住了脚步——墙根下站着一个女人,短发,方脸,黑色t恤,绛紫色裙子,白色平底皮鞋。她背着手,右腿站在左腿前,静静地朝碎花小鳄望过来。
  这是碎花小鳄第一次和她在现实中面对面!
  碎花小鳄不知道该朝前走,还是该朝后跑。
  她死死盯着对方,再次确定她不认识这个女人。两个人就那么怪怪地对峙着。过了一会儿,碎花小鳄似乎打了个冷战,就像从某个空间一下跨入了另一个空间,她突然感到对方的模样非常熟悉,就像梦里的一个至亲或者死敌。她要吓死了,使劲儿地想,究竟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……想着想着,她似乎又打了个冷战,对方一下又变得十分陌生了。
  就这样,她一会儿感觉对方熟悉,一会儿感觉对方陌生……两分钟之后,这个女人终于动了,她慢慢地走到配电室的墙角,一拐弯就不见了。
  碎花小鳄回过神来,撒腿冲了过去,没看到对方。配电室背后长满了草,它们就像发育过快的儿童,已经长到膝盖那么高了,但是绝对藏不住人。
  碎花小鳄围着配电室转了一圈,不见人影。
  离开之后,她反复地想,那个女人究竟去哪儿了。只有一种可能——她围着配电室一圈圈地跑,和碎花小鳄兜着圈子。
  走出了挺远,碎花小鳄突然回过头去,配电室的墙根下依然空荡荡的。
  碎花小鳄喝了几口粥就离开了食堂。她什么都吃不下。
  回到寝室,饭饭粗声大嗓地对她说:“你最后走的?”
  她说:“怎么了?”
  饭饭说:“你怎么不锁门?我的电脑,季之末的ipad,都在明处放着,丢了怎么办?”
  看来没丢。
  那个女人只送东西,从来不偷东西。
  碎花小鳄疲惫地说:“抱歉,我走得太匆忙了。”
  饭饭说:“我表姐读书的时候,她们寝室就丢过东西,不是钱,而是内裤!恶心不恶心啊!”
  碎花小鳄看了自己的床一眼,马上警觉起来——她有个习惯,叠完被子总喜欢在上面拍一拍,因此,她的被子上总有一个凹,现在被子却微微地鼓着。
  她走过去,蹲下来仔细观察,很快就确定——有人换了她的床单、枕套和被罩!虽然花色跟过去一模一样,却是全新的!
  ……全新的。
  碎花小鳄想到了死人的被褥。
  褥芯、枕芯、被芯是不是也被人换了呢?她无法核实。
  她木木地站起来,心中生出了一个想法——去找她。
  第十八章 汉哥背后的女人
  碎花小鳄离开寝室楼之后,才发现自己穿着校服。她没有回去换,她必须立即见到那个女人,她已经迫不及待了。
  教务处竟然在地下室。
  办公楼旁边,有一条伸向地下的通道,上面罩着蓝色雨棚,阳光透进来,光线有些古怪。
  楼梯的坡度平缓,但很长。
  碎花小鳄走了好半天才到底,转个弯儿,进入了办公楼的地下空间。一条长长的走廊,黑乎乎的。碎花小鳄使劲儿咳嗽一声,头顶的灯亮了,昏昏暗暗,前面依然黑乎乎的。她朝前走了一段路,又咳嗽了一声,头顶的灯亮了,背后那盏灯却灭了。除了她的脚前脚后,前面和后面都黑乎乎的。
  她一边走一边朝两旁看,水房、厕所、仓库……
  一个门上挂着牌子,上面是三个“攵”。
  第一个反文旁很瘦,第二个反文旁很扁,第三个反文旁长长地伸出一条腿。她马上想到,这里就是教务处了,只不过这三个字残缺不全了而已。
  可是,怎么这么巧,偏偏剩下了三个“攵”?它们更像三个奔跑的人,难道是在暗示碎花小鳄逃跑?
  而且,所有的门上都没有玻璃,里面的光透不出来。没人的时候,声控灯不亮,走廊就一片漆黑。这哪像办公的地方!
  碎花小鳄掏出手机,上网百度了一下“攵”,想看看它有什么含义。原来,它本身没有任何含义,古同“攴”。攴呢,古同“扑”,戒尺的意思。
  碎花小鳄装起手机,敲了敲门。
  里面说:“进。”
  碎花小鳄走进去,里面倒很亮堂,只有侯先赞一个人,他坐在电脑前,眼睛朝门口看过来。地下室有点儿冷,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衣服,长袖长裤,跟这个季节很不协调。
  碎花小鳄说:“老师,我要外出。”
  侯先赞说:“什么事儿?”
  碎花小鳄说:“我妈病了。”
  侯先赞明显不怎么信任:“你妈又病了?”
  碎花小鳄平静地说:“是,她身体不好。”
  侯先赞看了看碎花小鳄的眼睛:“我能跟她通个电话吗?”
  碎花小鳄说:“她在重症监护室。”
  侯先赞轻轻“哦”了一声,然后说:“那我可以跟你爸通个电话吗?”
  碎花小鳄冷笑了一下:“他死了。”
  侯先赞不再说什么了,他打开抽屉,拿出一沓假条,抽出一张填写起来,一边写一边抬头问:“几点归校?”
  碎花小鳄说:“熄灯之前吧。”
  侯先赞签了字,盖了章,把假条递给了碎花小鳄:“熄灯之前我会去寝室检查。”
  碎花小鳄没理他,接过假条就走了。
  关上门,走廊里又变得一片漆黑。碎花小鳄没有再咳嗽。走廊尽头是通向地面的楼梯,那里很亮。
  走出校门,碎花小鳄希望看见那辆红色出租车,它偏偏不在。最后,碎花小鳄坐公交车进了城,来到了汉哥的6s店。
  她没有走进去,而是躲进了旁边的一家冷饮店里,从窗子可以看见6s店的正门。
  她在快速思考,怎么才能见到汉哥背后的那个女人。
  她在6s店工作了将近一个月,从没见那个女人出现过一次。不可能那么巧,今天那个女人刚好就来了。因此,她不能在这里守株待兔。
  但是,她不可能让汉哥带她去见那个女人,没理由。
  她更不可能自己去找她,她甚至都不知道她姓什么叫什么,以及在哪里工作。
  那么,怎么办呢?
  碎花小鳄想了一个狠招儿。在实施之前,她要暗中摸个底。
  她给6s店打了个电话,一个女孩接的,碎花小鳄不知道她是谁,也许是新来的。她让这个女孩帮她叫一下小q。
  碎花小鳄在这里工作的时候,跟小q的关系近一些。
  小q来了。
  她见到碎花小鳄很惊讶,碎花小鳄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,很快就进入了正题。
  “汉哥在吗?”
  “我出来的时候,他在办公室呢,正跟一个人说话。”
  “那个人是男的女的?”
  “女的。”
  “他女朋友?”
  小q笑了笑:“客户。”
  “你知道他有个女朋友吧?”
  “他有女朋友吗?”
  “他没有女朋友?”
  “我觉得他有很多女朋友。”
  碎花小鳄不说话了。
  小q试探地问:“发生什么了?”
  碎花小鳄说:“没事儿,你回去上班吧。”
  小q说:“你不去店里坐坐?”
  碎花小鳄说:“我得回学校了。”
  小q离开的时候,两个人互道再见,小q并不知道,碎花小鳄已经在心里对她结了仇。碎花小鳄认为,小q不可能一点儿都不知道那个女人的情况,她是嫉妒汉哥对碎花小鳄的好,不愿意让碎花小鳄找到那个女人,她看着碎花小鳄手足无措肯定心花怒放。
  碎花小鳄只能靠自己。
  她继续朝6s店张望。
  一个黄发男孩和一个绿发女孩走进去了。
  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走进去了。
  一个衣着考究的老头儿走出来了。
  一个中年女人走进去了。她穿着白色t恤,绛紫色裙子,棕色皮鞋……
  绛紫色裙子!
  碎花小鳄立即进入了战备状态。
  大约过了五分钟,这个女人走出来。碎花小鳄盯住了她的脸。她的脸不那么方,头发也不那么短。
  她钻进一辆黑色轿车,开进了旁边的车间。看样子,她是来修车的。
  碎花小鳄继续观望。
  看过几百人进进出出之后,到了中午。碎花小鳄一直没看到汉哥出现。
  她吃了块蛋糕,然后掏出手机给汉哥发了个短信:我来看你了,你有时间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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