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章 心里的秘密
林子妃脸本来就是小，还戴了副老土的黑边眼睛，像是老人的老花镜一样，厚厚的刘海又挡住了整个额头，哪里都跟漂亮沾不上边，性格又闷得很，扔到大街上用放大都找不出来。
那天走道上那么多人，为什么大家都视若无睹，唯独他如同触电般，难道就是因为她在撞上他后又像拨开一只拦路小狗一般的轻慢？还是因为她回首时那双满是光华的眼睛？
每天那么多女孩从眼前经过，认识的，不认识的，比她高的，比她矮的，可他就只记住了她。
开学那天，看到她走进自己所在的教室，他差点以为是自己在做梦，高兴得恨不得拿手掐自己，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，但看到她和李雪打了招呼后理都没理他，他还懊恼了很久
在大家都换位置后，他看到她抱着书包向他走来，心跳加速，紧张得想把头埋进书包里，有装模作样的拿笔出来写着什么，生怕她看到自己什么都不的样子，但笔尖在草稿上涂涂画画半天，全是些无意识的线条，凌乱的，纠缠的，他甚至不敢抬头也不敢太急促地呼吸，怕自己的热切会把她吓跑。
他是不喜欢女生坐在自己附近，因为她们都会很吵很让人烦，就连李雪想要占住那个位置都被他赶走了，可她是不同的。
周子晨不知有意无意地说出那个座位不许女生坐时，他窘得不行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当时林子妃回头看他，他心慌意乱之余，竟然觉得自己很快乐。
然后他就开始以各种方式引起她的注意，他用笔戳她的背，故意踢她的椅子，都是想让她面红耳赤地转身跟他说话。宁可被她讨厌，也不愿意被她不理他。
有时她用力地靠向他的课桌，他眼里只有她垂在自己桌上的发梢。
一帮男生休息的时候聚在一堆评价班上的“恐龙”，有人不经意地提起：“其实我觉得林子妃打扮一下的话应该还不错的。”
他几乎立刻冒出一句，“那样拿只猪来打扮一下也能成天仙了。”
在别人眼里只觉得自己是特别讨厌林子妃的，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，他是不愿意让别人也像自己一样注意到她，就像不喜欢自己私藏的宝贝被人窥伺，他自私地希望她的好处只有他看得见。
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能感觉到她是一个很要强的人，但他也不好意思向她服软，明明没那意思的话到了嘴里说出来就变得很刻薄，往往事后都想抽自己几个耳光，心里还发誓下次绝不这样对她，可下一次依旧没有任何改善。
顾砚哲千方百计想要林子妃注意到自己，可林子妃总是要把自己藏起来，想让所有人忽略她的存在。
她从不主动参与围绕在他身边的“座谈”，有时他故意大声的跟别的女生讨论课题，希望她能朝这边热火朝天的现场瞄一眼，她却从来没有。
他无数次地从她身边走过，可她连抬头看他都懒得看。
当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引起她的注意，不知道自己对她的这份感觉到底是什么，每天一进教室他就强迫自己不要理会她，却又期待着她的注意。
伙伴们捧着杂志看着那些性感的比基尼女郎咂舌不已，顾砚哲却觉得林子妃瘦瘦的背，总是绷得直直的腰，还有被洗薄了的衬衫下隐隐透出来的白色细肩带更让他脸红心跳、口干舌燥。
每天夜里梦到的都是她回头看他的那个场景。
“顾砚哲，你到底是怎么回事，我哪里得罪你了，你干嘛老是跟我过不去，你告诉我，到底要怎样才肯罢休，说出来好给我个痛快！”一股脑把话说出来后，林子妃没刚才那么冲动了。
可顾砚哲的心里还是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，有种陌生的东西在蠢蠢欲动，却又不明所以，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，看看那是什么。
小路上因为大家都去了晚自习，所以除了他们空无一人，白白的路灯将他们的身影拉成两个纠缠的影子，不时有微微的夜风划过，带动路边的树叶发出细碎的声响，像在一次次地代人追问：“到底要怎么样？到底要怎么样……”
到底要怎样办啊！
可是没等大脑给出答案，顾砚哲的嘴唇落在了林子妃的眼睛上。
她的眼泪是凉凉的，还带着点苦涩的咸味。
林子妃一下子懵了，整个人傻站在那儿，只有双手在他胸前抵抗着。
就在她的掌心贴上胸膛的瞬间，那一直缠绕着他的奇异感觉仿佛找到了答案和归宿。
他的唇离开了她的眼睛，落然后缓缓到她的唇上，原来……原来如此！
一切终于水落石出了！
那是一个多么简单的答案啊，再明显不过的事情竟然让他浪费了那么多的脑细胞，做了那么多傻事才弄明白。
真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智商。不过现在好了，从此以后他再不用玩儿捉迷藏的游戏。他要明明白白，堂堂正正的告诉林子妃，他喜欢她。
林子妃脱不开他紧抓住自己的手，情急之下一脚踢向了顾砚哲。
“哎呦！”被踢到的顾砚哲抱住自己的小腿。
林子妃挣脱出来后，哆嗦地退了两步，用力拿手擦拭着被吻的嘴巴，像是要把什么肮脏的东西擦掉般，然后满脸的震惊和尴尬地掉头就跑。
顾砚哲没有追过去，他面朝她的背影大声说道：“林子妃，我……我喜欢你！”
不知道她听到没有，心中的苦闷一扫而空，那些困惑的阴霾也随之烟消云散。
林子妃的人早就跑得看不见了，他还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，忽然一道手电筒的光明晃晃打在他的脸上。
“你是哪个班的，没听见上课铃响？”巡逻的值班老师狐疑问道。
“哦……老师，我刚才东西掉了，这就回去。”顾砚哲一手遮住光线回答说。
值班老师嘀咕：“掉了东西你笑什么？”
“啊？”顾砚哲莫名地摸了把自己的脸，惊愕地发现自己此前竟然一直带着诡异的傻笑，“我又把它捡回来了，……我回去了。”
次日清晨，顾砚哲迫不及待地去了学校，左等右等，等到上课铃响才看到林子妃的身影。
林子妃进来就跟原本坐在第一的张丽调换了位置。
顾砚哲气急，想权张丽让她把位置换回来，可不管他好说歹说，张丽就是不理他。
顾砚哲知道她和林子妃关系还算不错，自己拉不下脸去问，让周子晨去套了几轮话，结果也一无所获。
课间操结束，大伙儿闹哄哄地涌回教室，顾砚哲一眼看到林子妃落了单，他在人潮中快步穿行，想要朝她走去，还没靠近，她已经绕道消失在他视线范围内。
学校就那么大，他就不信她能躲到哪里去。
下午放学，他跑到宿舍区前往食堂的必经之路上守株待兔的等着她。
没过多久，他就看到林子妃跟张丽并肩走过来。
林子妃远远就看到了等在路边的顾砚哲，吓得她把手中的饭盒递给张丽后就马上转身离开。
她快步的跑向宿舍，希望他没追上来那么快。
看她已快步进了宿舍区的大门，顾砚哲生气的放声就喊道：“林子妃，你出来。”
林子妃脚下一顿，她凭着惯性又走了几步。
“林子妃。”看她又想走，顾砚哲第二次大声喊出她的名字。
看到舍管阿姨也捧着个饭盒出来张望， 林子妃只觉得头皮都发麻了。
她不希望到时被多嘴的舍管阿姨传出些什么不好的东西，虽然大学里不反对学生恋爱，但她现在还不想考虑这些，她也没那么多精力应付这些！
她看到因为顾砚哲的叫唤，好几间宿舍门前都有人探出了头，那些往返经过的行人也纷纷驻足想看热闹了。
或许他什么都不怕，但她会怕。
再让他这么喊下去估计要坏事，她又羞又急地朝他走去，经过他身边也没停下来。
顾砚哲在看到她去而复返之后就果断闭嘴了，很配合地跟在她后面走了一小段，最后停在一个相对而言没那么引人注意的地方。
虽然林子妃很怀疑所谓的避人耳目只是自己掩耳盗铃的想法，横竖都是公共场合，青天白日，能避到哪去。
“你喊什么？”她咬牙切齿地问。
顾砚哲这下倒显得十分安分。
可是林子妃根本不想看理他。
“你干嘛躲我？”他不等她回答，又迫不及待地问，“昨天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？”
听他一问，林子妃不自觉的用手抚住了双唇。
虽然昨天晚上林子妃是惊慌失措的逃掉的，她也希望自己当时能将一切摒弃于脑后，可事实上，顾砚哲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得十分真切。更令人惊讶的是，她并没有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，而只有一个疑问，为什么偏偏是她？
“我喜欢你。”他又重复了一遍，虽然说这话时他脸上也隐约透出可疑的绯红，但依旧说得斩钉截铁。
她可以不回答，但他心中自有答案，那天没听见也没关系，大不了再说一次，直到她听见为止。
坦荡荡，赤裸裸，那副心思劈头盖脸涌来，让她避无可避，退无可退。“这是你的事。”
“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躲着我？生我的气了？”
“我没有。”林子妃否认。
顾砚哲的怀疑中含着惊喜：“你不生气？”
她要是承认了生气，就是承认了自己在跟他闹别扭，可要是说不生气，岂不是等于默许了一切。
她不想理他，她慌张不自在地伸手去撩耳后的发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