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节
她刚吃完晚饭，自己糊弄几口就对付过去了，牵着猫出门遛弯，打算消消食。
俗话说晚饭七分饱，剩下给烧烤，意志薄弱的蔡淼淼攥着钢镚，兴奋地排在夜宵队伍的最末尾，等待光顾烧烤小哥的生意。
“老板多加辣！”
“小姑娘看不出来还挺能吃辣的。”烧烤小哥双手腾飞，麻利地给炭上的烤串翻个身，乐呵呵地说道。
“我来自蜀中，自然是会吃辣的。”蔡淼淼叼着滴油的羊肉串，嘴巴里塞得满满当当，口齿不清地说道。
“蜀中？”烧烤小哥愣了一下，憨厚地一笑，继续给肉串涂着油，油汪汪地冒着光。
蔡淼淼流着哈喇子，接过撒满辣粉的鱿鱼串。
脚边的肥猫已经接近疯魔状态，给了蔡淼淼好几爪子，攀着她的裤腿就想往上爬，单方面试图加入食物争夺战。
“别扯别扯，我裤子要掉了，当街耍流氓不好。”蔡淼淼咬着鱿鱼，一手提着裤腰，讨饶地说道。
“蔡淼淼！蔡淼淼在么！”
一个洪亮浑厚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城中村里，套着拉链外套的男人急切地拉住路人，一个一个问过去，大家摆摆手表示不认识。
“过来领家属！”男人焦急地喊道。
家属？！打哪冒出来一个家属，难不成是师傅终于出山，进城来寻亲了？！
蔡淼淼站在烧烤摊前，歪着脑袋考虑了半天，咬了一大口肉。
不对，以师傅小学文化水平，估计基本只能在镇子附近晃悠，出了镇子要买火车票之类的高难度操作基本抓瞎。
“蔡淼淼在不在！再不过来领人，我就送警察局去了啊。”男人绝望地大喊。
“我怎么这么倒霉，摊上这么一桩子事，这一晚上就算白忙活了。”
“来了来了，师傅别暴躁，这就来人了。”蔡淼淼吃完手里所有的烤串，将竹签子扔进了垃圾桶，擦了擦嘴就举起手，用力地挥了挥。
“你就是蔡淼淼？”男人揩了揩眼睛，带着哭腔，看着眼前溜着一头大肥猫的少女，嘴角还沾一块肉屑。
“可算找着你了，过来领人。”
林屹川端正地蹲在马路牙子上，一辆豪华的轿跑停在一旁。
他看到蔡淼淼的脸，敲了敲发麻的腿，挣扎着直起身子，冲着她的方向，踉跄地走过来。
“祖宗，要摔了，这么大人做事就不能稳当一点。”蔡淼淼一个飞扑，接住差点重重砸向地上的林屹川。
他伸手搂住蔡淼淼，把头搁在她的头顶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，把手臂抽紧了一些。“是活的。”
“别咒我，我活蹦乱跳着呢。那个兄弟，我今天没洗头，要是有什么味道你多担待一点。”蔡淼淼不好意思地说。
“什么味道，是蔡淼淼的味道，很好闻。”林屹川乖巧地回道。
“大半夜说什么胡话呢，你怎么来这里了？”她身上承受着林屹川大部分的重量，她咬碎了一口小白牙，把他往上提了提。
“嚯，死沉死沉，刚刚吃的烤串的热量全给消化了。”
“我来散步。”林屹川一本正经地点了一下头。
“散步？大老远跑过来？你蒙谁呢。”蔡淼淼无语地说。
林屹川磨蹭了一下她的头发，安静地闭上眼睛，不再说话。
她撇了一眼旁边的豪车，敏感地嗅到林屹川并未挥散完全的酒气，她瞪圆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。
“你喝酒了还开车？你酒驾啊，要蹲局子的知道不？！”
“没有没有，你家家属没酒驾，我是代驾，是我负责把车开过来的。”一旁的中年男子替林屹川解释道。
“吓死我了，我还以为他胆这么肥，都敢挑衅法律权威了。”蔡淼淼捋了捋心口，放心地说道。
“师傅谢谢你啊，人已经送到，麻烦你也回去吧。”
“钱都没还结呢叫我往哪里走。得，算我自认倒霉，耽误我这么多功夫接下一单，我也不跟你们计较了，一趟二百。”中年男人摊开手掌，冲着蔡淼淼晃了晃。
“还没结钱？！合着人家吃霸王餐，你坐霸王车啊，一趟还二百，你是绕着嘉州跑了一圈是么。”蔡淼淼的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。
“叫车的地方远在郊区，单程价钱自然就贵了。我手机接单，里头都有里程数，按表算钱，我可没讹人啊。”中年男人掏出手机屏幕要给蔡淼淼确认。
“大哥说啥呢，我还能不信你。。”
蔡淼淼把林屹川小心翼翼地交到代驾大哥手里，说：“大哥，你帮我扶着点啊，我这就给你拿钱。”
林屹川不满地从男人手里挣脱出来，死死地拽在蔡淼淼的手，一把将蔡淼淼又摁进了自己的怀里。
“松松手行不，你这样我没办法掏钱。”被固定住的蔡淼淼好声好气地跟林屹川商量道。
林屹川无动于衷，一动不动继续抱住她。
谈判失败的蔡淼淼艰难地摸遍了全身，翻出一百二十块三毛，还差七十几块。
她低头思索了一下，又抬头瞥了一眼守着结账，虎视眈眈的大哥。
“大哥，我现在说这人我不认识，还来得及么？您行行好，不如直接给送派出所去吧。”
“你说呢？”大哥语带威胁地说。
蔡淼淼胆小地缩了缩脖子，老实地说：“我这不看气氛有点沉重，想活跃一下气氛，大哥你看你还真急眼了。”
“逗我玩呢？有你这么说话的么？”
“我身上就一百二十块三毛，多一分都没有，要不你先拿着，剩下的钱，明天我保证让他以一赔三给你打到账上去。您看这样成了？”蔡淼淼脖子一横，豁出去地说道。
“不然你跟我在这干耗着也不是个事啊。”
“得得得，算我走背字，以为开着这么好的车是个大主顾，没想到身上半毛钱都没有，我认栽。”男人骂骂咧咧地接过钱，从后备箱里取出迷你电动车，大屁股坐在座垫上，长扬而去，激起一地的尘灰。
第27章
吃了一嘴灰尘的蔡淼淼咳嗽了几声，扛着林屹川沉重的身子，把他换了个安全的地方，单手操作手机按键，艰难地拨通了林霖的电话。
“对不起，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，请稍候再拨。”电话的一端传出嘟嘟嘟的结束声。
蔡淼淼震惊地看着手里的老年机，收回了自己的口袋。
今天是什么日子，怎么连林特助的电话都打不通，林特助难不成被林屹川给开除了，不在林氏集团干活。不然向日葵似的林特助，不应该老板在哪他在哪，寸步不离地守着，这回怎么连个人影子都没着。
林屹川突然干呕了几下，蔡淼淼害怕地摁住他的嘴。“别吐啊，你敢吐我身上试试，我手起刀落就把你就地解决，保证不让你见到明天的太阳。”
“我不吐。”林屹川懂事地眨了一下眼睛，立马消停下来，听话地趴在蔡淼淼的身上，发出均匀平缓的呼吸声。
“我还得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。”蔡淼淼翻了个白眼。
“这么一个大活人怎么处置，扔在马路上不管了还是送回公寓？”蔡淼淼开始认真地思考对策，立马就否决了自己刚刚的提议。
“不行，扔在马路上还是太不人道，好歹也是曾经的主顾，合作愉快。毕竟做人留一线，日后好相见。”蔡淼淼苦恼地自言自语道。
“可是送他回家，城中村离他的公寓中间还隔着一条江，过江还得另外交钱，好说也要几百打底。我身上的全部家当都给刚才的代驾大哥，现在身无分文，打车送回去，不是折老本。林屹川又醉得不省人事，派不上用场，林特助关键时刻掉链子，死活打不通电话，这两个人一个都指望不上。”
她最终决定还是把他扛回自己的出租屋里，凑合一夜再说。
“大少爷，劳烦你抬抬脚，自己也动一动，全压在我一个人身上，让我驮着你走，我们怕是走到天亮，都还在半路上。”蔡淼淼戳了戳林屹川的脸颊，指挥道。
“嗯？脚抬不动。”林屹川吃力地睁开眼皮，半梦半醒之间，努力地抬起脚步，跌跌撞撞地往前挪动。
地上的肥猫疯狂地往上蹦跶，爪子勾住蔡淼淼的衣角，攀住她的大腿不肯下去。
“绝对不可能，你死了这条心吧。”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腿部挂件，狠心地拒绝说道。
“你二十斤的体重还想让我抱着你回家，噔噔噔扛上五楼，我的手估计就废了。没见着我怀里还有一个么，给我老实点下去，别给我裹乱。”
倔强的胖橘猫维持原状，一动不动，强烈抗议蔡淼淼的差别对待。
“你自己走路，回去我给你开个罐头孝敬你还不成么，猫大爷？”蔡淼淼安抚道。
胖橘猫歪着脑袋，打量了一眼背着驮着大汉的蔡淼淼，瘦弱的背脊被压得更弯，勉强同意了此笔交易，松爪跃到了地上，翘起毛绒绒的大尾巴，傲娇地在前头开路。
林屹川由专门的造型师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凌乱，柔软的黑发在额边散落几缕，露出的精致流畅的侧脸，高挺的鼻梁如同刀削斧刻，嘴唇鲜艳欲滴，看起来很好亲的样子。
旁边路过的行人随意地瞥了一眼，就再也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，炙热地贴在他身上。他们红着脸，按捺住心中的兴奋，窃窃私语，死死地盯住倒在蔡淼淼身上的男人。
“只能围观，不能拍照留念，否则我会直接告你们侵犯肖像权，让警察叔叔找你谈谈话。”
蔡淼淼霸道地捂住林屹川的脸，死命地把他往家里拖，架势跟人贩子抢人一模一样，粗鲁的动作引起吃瓜群众的强烈不满。
“不想以后背案底的，还是乖乖听我劝。”
众人倒吸一口凉气，捂住的自己的手机，夹着尾巴跑得比兔子还快，一会儿工夫就散光了人。
“胆这么小，一吓唬就全跑光。”蔡淼淼摇了摇头说。
她仰着脖子，抬头看着五楼的出租屋的窗户漏了一条小缝，碎花窗帘钻了出来，随风摇曳。
蔡淼淼突然觉得手疼脚酸，浑身无力。“苍天，我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，摊上这么一桩破事。我当时到底是多想不开，才选了五楼，爬上去不是要人老命。”
林屹川半梦半醒之间，嘴角扬起一道弧度。
真是一个好梦。
“兄弟抬脚。”蔡淼淼冒出细汗，架起林屹川，在楼梯上指挥道。“对咯，一步一步往上走，马上就到家，你再坚持一下。”
蔡淼淼右手扛起林屹川，左手夹着猫，一脚直接蹬开了门，把他重重地扔在床上。
“可算解放了。”蔡淼淼转动了一下酸胀的胳膊，抱怨地说。“若不是我天天扛着法器讨生活，天天举铁练力气，不然还真不一定能拖上来。”
胖橘猫的尾巴绕著前爪，蹲在枕头旁边，圆溜溜的猫眼里倒映着林屹川的睡颜，低下脑袋舔了他一脸口水。
“趁其不备，吃人豆腐，不是君子所为。”蔡淼淼恨铁不成钢地摇着头。
肥猫无所畏惧地喵了一声，友情提醒道说好的罐头记得及时上供。
“催命鬼，不会少了你的。”蔡淼淼说道。“我先把手头的事情给解决，就来伺候猫大爷用膳。”
林屹川憋屈地躺在狭窄的硬板床上，床板太短，一双大长腿露出一截在外面，他难受地皱起眉头，不停地小声嘟囔。
物极必反，看来腿太长也是有缺点的，她睡觉的时候可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问题。
蔡淼淼摸了摸下巴，动手将林屹川重新摆了个位置，让他蜷缩着腿，斜对角维持睡姿。
“齐活，总算完事。”她拆了块新毛巾，用水打湿，胡乱给他抹了一把脸，自己抱着薄薄的被子就去厅上的木头沙发上躺平，沙发腿上都是橘猫磨爪的挠痕。
橘猫把脑袋埋进罐头里，发出幸福的呼噜声，毛绒绒的大尾巴竖起来不住地摇摆。
局长的尾巴晃来晃去跟催眠似的，蔡淼淼吐槽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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