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8节
饮溪尚未察觉她的反常,羞涩的一点头:“我们已有了婚约。”待她仙寿够了,便去与封戎成亲,届时就带他回天上。
头发倏然被扯痛,若笃的动作不知为何生硬起来,那篦子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,传入耳中异常刺耳。
若笃仿佛忽然间变了一个人,声调说不出的诡异,与平日温婉贤淑的模样相去甚远。
“男人……凡间的男子都该去死!!”
这番突然的动作令饮溪仙吓了一跳。
一转身,就见若笃站在原处,身体微微颤抖着,眼中淬着浓浓的恨意,那一眼,恶毒到了极致,痛苦到了极致。
饮溪看的呆住了,手中还捏着勺子,不知该作何反应,更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就见若笃猛然间收回视线,三两步上前,紧紧捏着她的手,眸光如炬不知意味:“你说封戎是你喜爱之人,还是一个凡间男子?”
她愣愣点头,被这番变故弄得手足无措。
眼前人的眼神立马冷下来:“你说在等你的人就是他?你说他忧心你,是以你急着要回去都是因为怕他着急?”
饮溪的手掌被她握的有些疼,她不知道为何若笃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,这样的陌生令她有些恐惧。
“为何这样问?”
“这是错的!”她激动起来:“凡间男子皆薄幸情!他们惯会用花言巧语骗你!你断不该信任他!!”
饮溪努力挣开她的手,辩解:“封戎不是这样的人,他是待我最好的凡人,我们约好了将来要成亲的!”
话本子里多的是深情男子,缘何若笃这样说?
若笃看着空空的双手,一时失神,片刻后她身子轻晃,捂着额头沉默片刻。
再抬头时,又恢复了饮溪熟悉的模样,轻轻笑着:“抱歉,方才是不是吓到你了?”
饮溪睁圆了眼,直愣愣看着若笃,抿唇,少顷后执着的又重复一遍:“封戎待我好,他不是那样的人。”
这一次,若笃仍旧没有回答什么。
她只是始终维持一个淡薄的笑,那笑却不及眼底。
“终归你现在是出不去了,即便外头他在等着你又有如?往后,我自会代替他陪着你。”
说着,若笃向她伸出了手,眼中有对什么东西的渴望与向往,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迷恋。
她说:“我会陪着你,你很快就会将他忘记,我们永远在一起。”
作者有话要说: 看到上一章评论清一色的短小,我不禁发出了杠铃般的笑声,今天还是短小23333
本来想写二更的,算了算剧情还是补了几百字。
第41章
若笃的手眼看便要摸上饮溪的手, 电光火石一刹那,忽然被一道闪电般的东西击中, 她短促惊叫一声,猛地将手收回。
“你身上有什么东西??”
饮溪对上她倏然锐利的眼神, 瑟瑟不语。
见她如此, 若笃浅浅吐出一口气,神色又缓和下来:“你莫要怕我, 我定然不会害你。”
饮溪对此不置一词, 坐在凳子上, 脑海中一片空白。
也是知晓方才失态只怕已吓到了她, 若笃一时也不好再说什么, 只浅浅道:“我确实不骗你, 这林子进来便出不去了,虽不知晓你为何能进来, 确然我这些年是不曾见过旁人的,你若是不信我的话,自可以出去看看,即便走百次走千次……也是出不去。”
说着便不知意味的轻笑一声:“天道, 呵……”
又顿了顿, 全然恢复以往那般从容自若的姿态, 若笃道:“你且先好好休息,很快,你就会知晓我说的话是真是假。”
说着轻叹一声,拾起那地上的篦子轻轻放在饮溪面前, 阖上门,出去了。
待到她出去,轻浅脚步声也逐渐离去,饮溪才松懈下一口气,却也不知为何会提起这口气。
她直觉若笃没有骗她,可她又□□凡胎瞧不出灵光,应当只是个凡人。
她不提自己为何会被困于结界中,也不提自己是何身份,可是听她适才言语间的情绪,显然是对凡人男子恨极了。
事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,连桌上的糕点也再没了吸引力,饮溪抱臂怏怏坐在窗前。眼下她身旁没有帝君,也没有封戎,能轻易帮她把事情解决的人都不在,便是退而求其次连个商议之人都没有,她只能独自想对策。
无论如何,决不能坐以待毙。
思谋了整个下午,还是理不出什么有用的思绪。凡人寿数不过短短几十载,谁人愿意余生皆被孤独的囚禁与此?
她决定先去找若笃,问问清楚。
心中想着,脚步便动起来,小跑着往若笃住的屋子去。
院子不大,饮溪也住了一晚,可她确然不知道若笃住的是哪一间,是以一间一间寻过去。
院子里静的要命,树枝上也没有夜鸟的叫声,就连外头养的鸡鸭也没有声响,阒然寂静,静的不同寻常。
她不由也缓下步子来,无声中,从不远的地方传来一道轻吟,那声音极轻,伴着略显急促的喘息,声音的主人应当此刻极为痛苦。
饮溪脚下一顿,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屏住呼吸,顺着那声音静静走过去。
绕过跨院,院中只有一间屋子散着微弱的烛光,而那房门开了些许,漏出里面的光线。
饮溪心口揣了一只兔子,那兔子此刻狂跳起来,跳的她心神不宁,莫名的慌。
与那间屋子的距离逐渐近了,痛苦的□□也听的更为清晰,她犹豫了片刻,终究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,几步跨过去,斜斜透过那门板的细缝看。
视线里出现一片屋景。
那正对的方向正是一张大床,床上坐着一个赤者上半身的女子,她白色的衣衫褪了大半,长发也胡乱散着,此刻背对着门板,手捂胸口,低喘不断。
饮溪原本十分迷惑,在看清了她背部的那一刻,双眸大睁,满满覆上了震惊之色!
那一片洁白的脊背上,密密麻麻覆盖着深黑色脉络一般的东西,盖在肌肤之下,时隐时现,仿佛会呼吸一般于那血液中流通着什么。
若笃痛苦的叫着,早出了一身大汗,全然不知身后有人正看着这一切。
而饮溪震惊的却不是别的,她长睫禁不住微颤,眼神死死定在那里,一时间连呼吸都困难起来。
若她没有看错……那莹莹肌肤下撑着她的不是人骨,而是以血筑起的支架。
因她是个仙,竟是一个被剔了仙骨的堕仙!!
……
头顶迅速窜起来一层寒意,连带着将她的整个身子都冻了起来,挪动不了分毫。
脑海里已什么都装不进去了,一遍遍重复这她曾看过的内容——
仙界古籍有云,仙者,天地孕育而生,或后遇机缘羽化飞升。为仙者,善为其首,以天下苍生为己任……若其行有违天道,则剔其仙骨,逐于三界六道之外,是为堕仙。
堕仙堕仙……有违天道。
这几行字着实飘然于书籍之上,饮溪却深知并非这般轻描淡写。
若成堕仙,定是为天道所不允,那必然是行了罪大恶极罄竹难书之事!天道不容,是以降雷剔仙骨,强行剥了她的神魂,要她生不如死的等死。
魂归天地,与魂飞魄散无异。
成了堕仙,求生不能求死不得,意识不会离去,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七魂六魄一点一滴散去,直至耗光最后一丝仙元。
这是世间最痛苦的一种死法之一……
饮溪诞生时,天界已很是太平了,偶尔年长的神仙们略谈一句仙魔大战,平静的仙生再没有见过比这奇闻更大的波澜。
如今她却是见到了传说中的堕仙,就在凡间一个毫不起眼的林子里,困在结界中,而她说……她已在此处独自住了四年。
一个堕仙,断不会拖着残躯活过四年!
饮溪不敢再继续看下去,她强行稳住心神,慌不择路掩着身形走出去,远离这扇门,远离这处院子。
什么是罪大恶极之事??
什么是罄竹难书??
天道断不会将一个好好的神仙逼至如此境地。
若笃究竟做了什么事?
夺路而逃回了她自己的院子,饮溪这一颗心始终狂跳不止。
她并非是非不分之人,这几日若笃待她如何,饮溪自然知道。
将迷路在结界中的她救出,给她一个遮风避雨的屋檐,衣裳膳食……将她照顾的处处妥帖。
诚然,若笃待她是极好的,好到即便此刻发现她是一个堕仙,饮溪也生不出半分厌恶。
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,她仙生里不曾遇到这么大的事,此刻无助彷徨,像只闯入陌生之地的小鹿。
这一夜,一分一秒都是煎熬。
翌日一早,饮溪换上了来时穿的衣裳。若笃推门而入时面色如常,她依旧是端来了早膳,仿佛昨日什么也没有发生过。
因知晓了她的身份,饮溪便有些紧绷,不知该如何与她搭话,干脆便少开口,生怕她看出纰漏。
若笃观她生性纯良天真,只当她还在为不能出入而沮丧,知晓这种事劝也无用,便没有多说什么。
只是看着她心不在焉吃完了东西,才道:“我去林间采些药,兴许要好几个时辰才能回来。午膳就在厨房的锅中,你若感到饿了,只将那炉火升起来,烧两刻钟便好。”
饮溪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,并未抬头看她。
若笃轻叹,抬手便要摸她的头,正要碰上时,又似乎想到什么,颇为顾忌的缩回来。
“等我。”她这么说着。
饮溪就这般枯坐在房中等,等到若笃出了门好一会儿,赶忙从床上跳下来,索幸她原本就没有什么东西,恰好趁着她外出去探一探路。
这结界里的秘密太多了,饮溪此刻却一点儿都不想知晓,只想赶紧回去,回到封戎身边去。
路上她行的极快,这一次土地都干了,不再有泥浆和落叶拌脚。
只是走了约摸有一个时辰,便又陷入了一遍遍打转的境地。
饮溪的时间不多,正因如此更加一筹莫展。
看着四周几乎一样的大树,除了焦急再也没有旁的办法。
正坐在地上不知下一步要怎么走时,前方草丛里突然传来些许动静。
饮溪立马紧张的看过去,脊背挺立双眼不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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