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4节

  裴家的几位小姐则赶紧走上前去,恭恭敬敬地给裴宴行礼。
  裴宴的表情依旧很冷,说话的声音却很温和:“这一大早的,是要去给长辈问安吗?”说完,看了几位裴小姐一眼。
  二小姐居长,她代表几位裴小姐应诺。
  裴宴就温声道:“那你们就快去吧!”
  裴家的几位小姐福身朝他又行了个礼,鱼贯着从他面前走过。
  双桃这才发现自家的小姐不见了。
  可这个场合,她也不好到处嚷嚷,想着等裴宴离开了她再找找,也许郁棠只是去了官房或是被哪株花草给迷住了,停留了片刻。
  偏偏裴宴站在那里不走。
  郁棠心急如焚。
  等会给毅老安人和二太太问安她却不见了,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啊!
  早知道这样,她就应该厚着脸皮和几位裴小姐一起闯过去的。
  郁棠咬着唇,四处张望,想另找条能通往毅老安人和二太太院子的路。
  裴宴却慢悠悠地走到了她躲藏的树下,嘴里还喃喃地道:“听说答应这门亲事是顾小姐自己的意思,也不知道顾昶会不会答应?要是顾昶不答应,裴、顾两家又只是口头的约定,我和母亲是极力反对的……我还忘了问裴彤的意思,要是裴彤也不愿意……”
  那这门亲事是不是就作罢了呢?
  郁棠在心里接着郁宴的话道,心中的小人则捂着嘴嘿嘿地笑了起来。
  作罢也好,免得顾曦嫁到裴家来,坏了裴家一锅好汤。
  不过,顾曦为什么要答应这门亲事?她和裴彤应该没有见过吧?
  但也难说。
  也许在她不知道的时候,顾曦已经见过了裴彤呢?
  郁棠有点好奇裴彤长什么样子。
  难道和裴宴一样的英俊,顾曦才因此改变了主意?
  或者,裴彤对顾曦一见钟情?
  那裴彤的表妹又是怎么一回事呢?
  郁棠脑子里乱糟糟的,两眼就显得有点无神。
  结果她耳边就传来了裴宴惊讶的声音:“郁小姐,你站在这树后做什么?还好我发现你了,不然等会修路的工匠过来,岂不要吓着郁小姐。”
  完了,完了,被裴宴发现了。
  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呢?
  郁棠拔腿就跑。
  她耳边又传来裴宴焦急的声音:“错了,错了。郁小姐,那边是寺里的菜园子,茅厕也在那边,她们每天都要浇地的,您小心别踩在脚上了。”
  郁棠没在苦庵寺里呆过还好,她在苦庵寺里呆过,自然知道裴宴说这话是什么意思。
  她一下子就僵在了那里。
  “郁小姐!”裴宴含笑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。
  郁棠闭了闭眼睛,觉得自己真是太太太倒霉了!
  第一百九十一章 修路
  很早之前,郁棠就明白了一个道理,当困难来临的时候,你越回避它,就越容易被它拖到泥沼中不能脱身。
  她闭了闭眼睛,立刻就深吸了一口气,然后睁开了眼睛,翘起了嘴角,笑盈盈地转过身去,朝着裴宴福了福:“三老爷,好巧啊!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您。这一大早的,您这是……”
  裴宴眼睛含笑地望着她,清粼粼的,有什么东西在其中闪烁般,让人一眼望去就有点挪不开目光。
  他道:“不是说这边要修路吗?我寻思着这些日子没有什么事,要修路不如趁早。”
  裴宴声音轻柔,如春风拂面,让郁棠诧异之余又心生异样。
  她不由地仔细打量裴宴。
  还是看似朴素却奢侈的穿着,还是冷峻严肃的面容,还是玉树临风般的模样,她怎么会觉得裴宴与平时大不相同了呢?
  郁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把上次见面时的尴尬强压在了心底,若无其事地和裴宴寒暄:“是吗?没想到三老爷来得这么快。时候不早了,我还要去给毅老安人和二太太问安,就不陪您了。您若是有什么吩咐,直接让阿茗跟我说好了。”
  她说完,转身就朝二太太和毅老安人住的院子走去。
  谁知道裴宴却跟在了她的身后。
  他这是要干什么呢?
  郁棠心中有些不安,裴宴却三步并做两步,突然间和她并肩而行,还问她:“刚才看到几个侄女过去,好像还有你的丫鬟在里面,你怎么没有和她们一起?“
  郁棠心中的小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,面上却带着笑,道:“刚才啊……刚才我看到有个螳螂停在大树上,一时着了迷,多看了几眼,等回过神来的时候,她们已经走远了……“
  “哦!”裴宴一本正经地点头,道,“难怪你刚才差点追错地方。还好我提醒了你。不过,你这毛病得改一改了,怎么一着急就说错话,就走错路。还好这是在苦庵寺,巴掌大的地方,这要是在昭明寺,你不得迷路啊!说起昭明寺,我有件事想跟你说,四月初八浴佛节,昭明寺这次准备请了福建南少林寺那边的高僧来讲经,我看你这记性,还是别去了吧!”
  南少林寺那边的高僧要过来讲经吗?
  郁棠讶然。
  裴宴不以为然地道:“这件事,是家母促成的。到时候说不定宋家、沈家、顾家都会有人来。”
  他这个人,从来不放无的之矢。
  他告诉她这件事是什么意思。
  郁棠在心里琢磨着。
  她的目光中不禁流露出几分茫然。
  裴宴看着在心里叹气。
  这小姑娘有时候挺机灵的,挺有意思,可有时候挺傻的,非要他把话说清楚了她才能明白。不过,她长得漂亮,就算是傻的时候也还能入眼。
  他只好道:“到时候我准备让苦庵寺制个比较特别的香,比如说,脚盆大小的盘香,或者是儿臂粗的线香,说不定能让苦庵寺制的香一举成名。”
  说的郁棠眼睛都亮了。
  她觉得她还应该和郁远说一声,让郁家铺子也做个类似五百罗汉图案的剔红漆功德箱献给昭明寺,肯定也能让郁家的漆器大放光彩。只是不知道铺子里还有没有这样的图样了?万一没有,找谁画好?
  而且时间不等人,马上就要到浴佛节了,这件事得早做打算才行。
  脑子里想着事,郁棠说话不免就慢了半拍。
  她有些漫不经心地道:“三老爷说的有道理。我昨天还跟二太太说来着,最好是把制香的步骤分开,一个人学一点,应该能赶在四月初八之前做出佛香来。您又赶着给苦庵寺修路,苦庵寺以后肯定会香火很旺盛的。”
  不过,香火旺盛了之后,世俗的事就多了,不知道以后苦庵寺是否还会继续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妇孺了?
  因为她的关系,苦庵寺和前世大不一样了。
  这样的改变对于苦庵寺来说也不知道是好是坏。
  郁棠就有些无措。
  裴宴看着有些摸不清头脑。
  他看着她们几个小姑娘行事太儿戏了,像闹着玩似的,想着他母亲的性子,这件事最终恐怕还得着落在他的头上。他不想给她们收拾烂摊子,想着堵不如疏,干脆提前接手,把这件事办稳妥走上正轨了,以后也就可以丢手不管了。这才指点郁棠一二的。郁棠倒好,不仅没有听明白,还露出一副很是感慨的样子。
  她到底在想什么呢?
  裴宴略一思忖,道:“怎么?苦庵寺里做不出我说的香吗?”
  脚盆大小的盘香和儿臂粗的线香可都是很考较手艺的,有些制香的铺子开了几十年也做不好。
  郁棠只惦记着自家的铺子了,把这一茬给忘了。
  她忙道:“这件事是二小姐和三小姐在负责,我得去问问她们才行。”
  裴宴点头。
  郁棠想了想,把自己昨天晚上去跟二太太说的话告诉了裴宴。
  她寻思着,若是裴宴也觉得这不是件什么了不起的事,她也就撒手不管了。前世没有她这些乱七八糟的主意,苦庵寺的众人虽然清苦,却也能暖饱不愁,也许这样的苦庵寺才能保持本心和原意,继续收留那些可怜妇人,未必不是件好事。
  裴宴听着却脚步微滞,想了想,道:“你说的事我知道了。你且先别管,我自有主张。”
  郁棠整个人松懈下来。
  交给裴宴果然是对的。
  看来他也觉得这样不妥当。
  就看他能不能调和众人的想法了。
  两人说着话,很快就到了毅老安人和二太太住的地方。
  有小丫鬟远远地就看见了裴宴,忙去通报,得了信的毅老安人居然领着二太太和裴家的几位小姐亲自迎了出来。
  “遐光什么时候过来的?怎么也不差了人来跟我说一声。”毅老安人望着裴宴,满眼的慈祥,“快到屋里坐!虽说已经立了春,可这天气还是挺冷的。”
  她说着,热情地领着裴宴进了门。
  众人行了礼,裴宴客气地问候了毅老安人和二太太一声,说了自己的来意。
  毅老安人和二太太显然也很意外他的到来,迭声道谢,又说起制香的事来。
  众人都露出忐忑的神情来。
  显然是没有把握在短时间内按裴宴的要求做出能送到昭明寺的香来。
  裴宴就道:“那你们就先把香方给家里香粉铺子的大掌柜好了。让寺里派了人跟着香粉铺子里的师傅先学着,若是有人来苦庵寺订香,她们能拿得出来就行。”
  这不是做弊吗?
  裴家的几位小姐面面相觑,却不敢质问。
  毅老安(人)几次欲言又止。
  郁棠则心生嫉妒。
  要是她们家也能有人这样帮衬一下就好了。
  裴宴坐了一会儿就走了,但他走的时候叫了郁棠送他,却在郁棠把他送到门口的时候漫不经心般地道:“听说顾小姐擅长制香,想必浴佛节那天她也会去昭明寺,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跟我想的一样,给昭明寺敬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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