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5节

  她和徐小姐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,等把纸裁好了,就开始抄佛经。
  徐小姐道:“我帮张大小姐也抄一份,让菩萨保佑她一切顺利。”
  郁棠笑道:“看来您和张大小姐关系很好!”
  徐小姐道:“我们是一起长大的。小的时候我娘抱着我去庙里拜菩萨的时候,她娘也会抱了她去,她们大人去听讲经,我们俩就会在院子里一起玩。可惜殷家没什么人,不然我还想着我们俩能不能做妯娌呢!”
  有人做伴,时间就过得很快,一天眨眼间就过去了。
  郁棠和徐小姐的佛经都抄得差不多了,两人就约了明天再抄一天佛经,后天去灵隐寺。
  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裴宴的耳朵里。
  裴宴和殷浩商量:“明天我们就去拜访王七保。后天大家歇息一天,我要去灵隐寺。”
  殷浩奇道:“这个时候,你去灵隐寺做什么?明天去拜访王七保,陶清还没有来,难道就我和你去吗?去了说什么?有什么意义?”
  裴宴道:“本来就是为陶家奔走,陶清来了固然好,他不在,有些话我们说起来更方便。”
  殷浩觉得裴宴完全是强词夺理,他困惑地望着裴宴。
  裴宴没有理会殷浩,回到屋里问阿茶:“今天郁小姐没有出去吗?”
  不是说好了不出去的吗?
  阿茶不明所以。
  裴宴想,自己把他丢在这边的宅子不用果然是有原因的。
  他又道:“郁小姐没有送信回临安吗?”
  他给了郁家那么大一块饼,郁棠应该很高兴地赶着给她父亲送信,让她父亲来和他详谈才是。
  阿茶仔细地回忆片刻,摇头道:“没有!今天郁小姐呆在徐小姐那里,一天都没有出门。双桃姐姐也都在旁边服侍,没有指使我们跑腿。”
  郁棠在捣什么鬼?
  是不相信他说的?还是准备回了临安再做打算?
  第二百六十七章 夜奔
  裴宴心里很不高兴,他觉得自己应该去问问郁棠是什么意思,又本能地觉得这个时候去问这件事可能不太好,而且他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有件很重要的事没有做,但是什么事,他一时又想不起来了。
  他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,有小厮进来禀,说顾朝阳求见。
  裴宴眉头锁成了个“川”字。
  这个顾朝阳,早不来晚不来,每次他有事的时候就跑来了。
  裴宴沉着脸坐在太师椅上,厉声说了句“请他进来”。
  顾朝阳大步走了进来。
  他刚从外面回来,还穿着去见客的衣饰。宝蓝色五蝠团花的直裰,靓蓝色的腰带,藤黄色绣绿竹的荷包,明丽的色彩映衬着他肤如美玉,风度翩然。
  裴宴下意识地又皱了皱眉。
  顾朝阳和邓学松相谈甚欢,达到了今天见面的目的,心情很好,想着裴宴这边乱七八糟的一堆事,肯定焦头烂额的,自然不会和裴宴计较些什么。
  他笑着坐在了裴宴对面,待丫鬟上了茶点,他这才道:“你那边可还顺利?”
  当初他们约定,孙皋那边由王七何负责,江南这边却由裴宴负责。
  虽然他不知道裴宴这边的进度如何,但殷浩还没有走,说明事情还没有定论,裴宴这边的事就还没有完。
  裴宴看着他飒爽的眉眼,突然想起他刚才忘了什么了!
  他忘记了让人去查郁棠是什么时候,又是怎么和顾昶认识的了……
  裴宴顿时觉得顾朝阳像个开屏的孔雀似的,还不分场合,胡乱开屏,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此时是多么地踌躇满志似的。
  “我这边有什么不顺利的?”他慢慢地道,肌肉却紧紧地绷了起来,如搭在弦上的箭,随时准备射人似的,而越是这个时候,他就会越表现得风轻云淡,甚至是宽怀豁达——他不想和对手浪费感情,“之前大家都商量好了,按各自的分工行事就行了,就算是不顺利,那也只是暂时的。”
  是啊!这件事发展到了这个份上,大家只有竭尽全力地推着往前走了,难道还能后悔、退出不成?!
  顾朝阳没有吭声。
  裴宴道:“你找我什么事?”
  他知道顾朝阳去干什么了,也知道顾朝阳为什么要这么做。瞧顾朝阳的样子,应该是很顺遂,现在来找他,不会是想和邓学松更进一步,约了他和殷浩做陪,请邓学松吃饭吧?
  裴宴不太想去。
  他不想让人知道他也在这件事上出了力的。
  虽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,可明晃晃地认了和让别人乱猜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。
  谁知道顾昶笑道:“我昨天看见郁秀才家的郁小姐了,听说她们家和你们家挺熟悉的,你能不能找个熟悉郁小姐的婆子,我有些事想打听打听。”
  裴宴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,如同被侵犯了领地的狮子,眼神都变得锐利冷峻起来:“你打听郁小姐做什么?我们两家是通家之好,你有什么事也可以问我。”
  顾昶明显地感觉到了裴宴的排斥,但他以为裴宴是误会他打听内宅之事,并没有放在心上,又因为裴宴的态度,让他觉得这件事的确不太适合问裴宴,想了想,道:“要是你也不太清楚那就算了。等有机会,我去问问裴老安人也是一样的。”
  顾昶什么意思?
  一会儿急不可待,一会儿又慢条斯理的,他到底要干什么?
  裴宴看顾昶的目光中依旧带着几分警惕。
  顾昶失笑,觉得自己的确太急切了些。
  他转移了话题,和裴宴叙了叙旧,就起身告辞了。
  裴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,心中隐隐生出不好的感觉来。
  可谁能令他不安呢?
  郁棠的面孔猝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。
  裴宴吓了一大跳。
  会,会是郁棠吗?
  裴宴这才感觉到刚才和顾昶说话的时候他的人一直都紧绷着。
  他想起父亲曾经对他的评价。
  说他比起他的两个兄长,有着野兽般的直觉。
  他从前还曾因此觉得不高兴。
  可后来很多事实却证明,他的确有这样的直觉。
  裴宴很是不安。
  他在屋里团团转着。
  殷浩来见他,见到他的这副样子愕然道:“你这是怎么了?我刚听说顾朝阳来见过你了?是他那边出了什么事吗?”
  “没有!”裴宴不想让殷浩知道他在想什么,他甚至不愿意让人注意到郁棠,他问殷浩,“你来找我什么事?”
  殷浩道:“陶清到了,他在清风客栈落脚,约了我们晚上去清风客栈见面。”
  清风客栈是陶家在杭州城开的客栈,可见陶清没准备让别人知道他来了杭州。
  裴宴不悦道:“我们两人连袂去那里更打眼吧?他要是真的不想让人知道,就去灵隐寺落脚,我们明天见过王七保后去灵隐寺烧香,还可以借了主持师傅的静室。”
  殷浩笑道:“论这些魑魅魍魉我们谁也比不上你。我一直挺好奇的,你说你,也是世家子弟,读圣贤书长大的,可做起这些事来,你就天生比我们脑子灵活……”
  裴宴板着脸打断了殷浩的话,道:“到底是今天晚上去见还是明天灵隐寺的见,你赶紧拿个主意。我年幼,听兄长们的!”
  “啧啧啧!”殷浩不信,道,“我听你的。我们明天灵隐寺见。”
  正好,可以怂恿着郁棠她们提前去灵隐寺。
  还是得问清楚她怎么认识顾昶的。
  裴宴拔腿就准备去见郁棠,走到门口,突然停住了脚步。
  不行,他不能就这样去!
  上次他没能忍住脾气,问了她这件事,结果把她给得罪了。自己好不容易想了个法子给她赔了不是,若是又因为这件事惹了她不高兴,他一时也想不出其它赔不是的法子了。为了保险,他还是再忍一忍,等明天到了灵隐寺再说。
  裴宴折了回来。
  不过,郁棠为什么不派了人去给她父亲送信呢?
  她不是那样的人啊!
  裴宴又开始纠结这件事。
  他想了又想,怎么也想不明白。
  他觉得他得请教请教谁才好。
  周子衿最喜欢多管闲事,他遇到的事也多,是最好的人选。可惜他去了京城。
  顾朝阳,那肯定是不行的!
  裴宴轻哼了一声。
  这院子里就只剩殷浩了。
  但殷浩连自己屋里的那些事都搞不定,就算拿了主意,估计也是个骚主意。
  要不……陶清!
  他为人敦厚宽和,待自己如同阿弟,最最重要的是,他为人正直,待人真诚,就算是自己闹了笑话,也不会说出去,更不会嘲笑自己了。
  裴宴这么一想,心里就像长了草似的,片刻也没办法静下来。
  他先是派了人把青沅叫了过来,让她想办法说服郁棠明天去灵隐寺进香,然后换了身衣裳,轻车简从,悄悄地去了清风客栈。
  陶清已经歇下,听说裴宴来了,吓出了一身的冷汗,披了件衣裳趿着鞋子就跑了出来,亲自把裴宴迎到厅堂坐下,屏退了左右服侍的人,一面亲自去给裴宴沏茶,一面问他:“可是有什么变故?”
  裴宴坐了下来,看着昏黄灯光下陶清清瘦的面孔,这才惊觉自己荒唐,摸着鼻子,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。
  陶清见他神色间流露出些许的窘然,心里“咯噔”一声,想着以陶安的资历角逐江西巡抚的确是有点勉强,除了需要张家帮着周旋,估计还得请黎家、沈家和江华帮忙,而出主意捧了陶安上位的是殷浩和裴宴,看裴宴这样子,难道是计划还没有开始就出了什么岔子?
  但他素来沉稳,又经历过大风大浪,知道有些事情是要看机缘的,虽说有些失望,却并没有太多的执念。何况这也是裴宴给他们陶家的人情,他就更不能让裴宴为难了。
  他给裴宴倒了茶之后,还顺手端了盒点心出来摆在桌子上,道:“这是广州那边过来的点心,我专门让人给清风客栈准备的。来这里住过的客人很多都冲着这点心成了回头客,你尝尝,看看合不合胃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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