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四章 仁慈也可能害死人

  雨不停地下着。我冒险看了一眼其他人。他们都倒下了,但还有呼吸。
  卡罗尔的头、肩膀和胳膊搭在船的一侧。她的头发湿漉漉的,染成金色,看上去暗多了。船的每一次晃动都使她的手摆动,她有落入水中的危险。
  我转过身去看着那个裹着斗篷的人,带着大兜帽的斗篷和长袍很有戏剧性。
  尤其是当你面对着风的时候——但是在平静的的雨下,它们看起来就像被水浸透了一样。衣服紧贴着身体,看起来很有古典悲剧长诗的感觉。雨水也让布料看起来比原来更黑了,我能看到布料上有一些模糊的颜色,其实不是黑色的。那是一种紫色,深得发黑。
  “斯奈德巫师?”我问。
  当凡赛希面对我时,他的手杖从未动摇过。他举起一只枯瘦的手,把兜帽拉了下去。他的脸又瘦又尖,像旧皮革一样饱经风霜。他留着短而乱的胡须,银丝披散,头发又长又少。他的一只眼睛是黑色的,另一个上有一对可怕的银色旧伤疤,从发际线一直延伸到下巴。这个伤肯定毁了他的眼睛它现在看起来像不锈钢球的轴承。“是的。”他平静的说。
  “早该看到的,我不认识多少你这种个头的巫师。”
  “孩子,在有人受伤之前,放下你的魔杖。”
  “我做不到。”我说。
  “我不能允许你公开挑唆圣灵议会去战斗。”
  “不允许吗?”我问道,微微扬起下巴。“为什么不?”
  他低沉洪亮的声音听起来让我感到非常不安。“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。”
  “不是现在吗?”
  他摇了摇头。“错误的时间和地点。现在不是时候,也不是地点。你将要做的事情会影响到你自己的生活。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,但如果你不投降,就这样吧。”
  “如果我不这样做。一个无辜的人将会死去。我不想和你打架,但我不会袖手旁观,让影子议会杀掉西林,然后躲在窗帘后面跳舞,这样他们以后还可以这么做。
  他微微歪着头。“影子议会……”
  “你想叫它什么就叫什么。”我说。“告密者为之卖命的人。那些一直试图在大集团之间挑起事端的人。他们一直在改变……”
  凡赛希的表情变得难以捉摸。“改变什么?”
  “我们所看到的最奇怪的事情。神秘人物向业余选手传授技能。一群通灵师发现了兰克沙的教义。仙后变得奇怪,试图推翻精灵宫廷的自然秩序。白色宫廷三家争权,白王的儿女们疯狂的笼络资源。协议被破坏,精灵面对羞辱竟然毫无反应。我还能想出很多其他的搭配,其中大部分是我亲自参与的事情。”我指着身后城市的方向。“世界变得越来越奇怪和可怕,我们忙着互相攻击,甚至都没注意到别人的背后。”
  他默默地注视了我好一会儿。然后他说:“是的。”
  我对他皱起了眉头,当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时,我惊讶的合不上嘴。“你以为我和他们是一伙的。”
  他在讲话前停顿了一下。“这么想过,也许这是合理的。在这张混乱的天平上再加上这样的事情――公开的战争在黑云军团和圣灵议会之间爆发。生与死的界限变得模糊。在一场血腥的变革中,一顶漂亮的王冠由一个年轻的女王传给另一个年轻的女王,这不是玛琳菲森的意志。一些人和兰克沙的旧门徒有来往。纳粹的残余力量四处奔走。有人定期与白色宫廷吸血鬼联络。新的冬季仙后的兄长常来现实。主要的狼人和吸血鬼们聚集在一起,组织起来。小精灵活动频繁。教堂里最强大的神器正在从世界上消失,而且正如一些迹象所显示的那样,被一个不信教的人保存着。”
  我皱起眉头。“是啊,好吧。这确实像你说的那样。”
  他微微笑了。
  我举起手,手心朝外。“我用我的魔法向你发誓,我和那些疯子没有关系。除了试图扑灭这些大火之外,他们还在不停地生火。如果我周围有什么可疑的东西,那是因为当你和我一样比别细心的时候,就会留意到这种事的发生。你必须找到解决方案,而不是在方便观看的地方。”
  凡赛希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我。
  “听着,我们能不能暂时休战,把这件事谈清楚?这样我就可以不让她落水。”
  他的目光从我身边移到卡罗尔身上。他皱起眉头,立刻放下他的手杖。“你有五分钟。”他说。
  “谢谢。”我说。我转过身,把卡罗尔拉回船上。然后我走下码头,站在黑手面前。他迅速的看着我,双手握着他的手杖,轻轻地倚在上面。“所以议会的其他成员在哪里?”
  “在路上。”他说。“他们需要先找到来这里的路。”
  “你是从幻界来的。”
  他点了点头,用独眼仔细的看着我。我知道一个捷径。我以前来过这里。”
  “是吗?”我摇了摇头。“我想过在这里找条出路,但我不想碰运气。我怀疑它是否与地球上任何令人不愉快的事物有关。”
  老人用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言自言自语了几句,然后摇了摇头。“我无法断定你是否可信,要么你是我一生中遇到的最精明的说谎者,要么是你真的像你表面上那样无知。”
  我看了他一会儿,然后我用大拇指勾住可笑的绷带。“你觉得呢?”
  他突然大笑起来,笑声和他说话的声音一样丰富而深沉,但是……更复杂,不知何故。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。那笑声充满了一种警告和自信,几乎使周围的空气颤动,仿佛是从某种未开发的、集中的、不受约束的高压油田涌出来的。
  我想也许凡赛希斯奈德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笑过了。
  我对他笑了笑。“所以你打算给我一个机会。”
  他摇了摇头,他又过了一两分钟才镇定下来,但当他说话时,他充满生命力的声音还在回荡着,像他笑声的回声。“你比大多数年轻人忍受了更多的痛苦,也比大多数人尝到了更多的胜利的滋味。这是一个非常鼓舞人心的迹象,你仍然可以嘲笑自己。”
  “哦,天啊,我太无知了,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。”
  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我。“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。”
  “这是一个远离无辜旁观者的地方。”我说。“我比大多数在路上的人更清楚这一点。”
  他点了点。“我想这是合乎逻辑的。”
  “我也这么想,这个答案好像不确切。”
  “嗯?”
  我叹了口气。“所以呢?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是怎么回事?”
  他考虑了一会儿自己的话。你认为它是什么?超越了明显的物理和战术地形吗?”
  “我知道这里有一条线。非常黑暗和危险的能量,我知道有一个智慧精神在这里,它很强壮而且不太友好。我知道过去的人们想在这里建立一个小镇。与五大湖的航运利益有关,但它变坏了,地狱巨人把他们赶走了。”
  “地狱巨人?”他问。
  “我在书上找不到名字,刚刚我自己编了一个。”
  “地狱巨人。”看门人若有所思的说。“这是……当然合适。”
  “所以呢?”
  他对我紧笑了一下。“我不会帮你再多说什么了——除了这个——你的知道的一个是不正确的,你所说的暗线并没有经过这个岛。这里是它涌出的地方,这个岛是它的来源。”
  “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?”
  “在我看来,这是一个非常有用的问题。”
  “你不会再给我任何东西了。”
  他耸了耸肩。“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讨论”
  我回头看了一眼我那些不省人事的朋友。“是的。我们所做的。”
  “我愿意希望你的意图是高尚的。但我们的行动可能会引发一系列灾难性的事件。”
  我耸了耸肩。“我不知道,我所知道的是,你不会因为一个人没有犯过的罪而杀了他。当别人试图这么做时,你阻止了他们。”
  “你认为这会阻止他们吗?”凡赛希问。
  “我认为这是我最好的机会,”
  “你不会成功。”他说。“如果你要坚持下去,就会以暴力收场。人们会死去,你也会在其中。”
  “你甚至不知道我在想什么。”我说。
  “你在为叛徒设圈套。”他说。“你是在强迫他行动,让他暴露自己。”
  一个地位较低的人也许会觉得自己比以前更不聪明。“哦?”
  “如果我能推论出来,那么叛徒也可以。”
  “嗯,这我是没想过,但他还是会出现的,他没有条件再做别的事了。”
  “他会准备好。”凡赛希说。“他会选择时机。”
  “让他去吧,我还有其他资产。”
  他做了一件奇怪的事,他慢慢地呼出一口气,正常的眼睛闭上了。那只闪闪发光的奇怪眼睛来回转动着,好像在看什么东西,但我只能看出它在动,因为他的另一只眼皮在抽搐。过了一会儿,看门人睁开眼睛说:“你活下来的机会微乎其微。”
  “是吗?”我问他。我绕过他,跳下码头,来到岛上,当我转过身去面对他时,我立刻感到了与地狱巨人的联系。“现在呢?”
  他对我皱起了眉头,然后重复了刚才那个动作。然后他发出一种质疑的声音。“让人难以置信。”他发誓,睁开眼睛盯着我。“你把这地方当作圣地了?”
  “嗯。”
  “程度如何?”
  “我给了它够强的一击,现在它是我的盟友了。”我说。
  凡赛希慢慢的摇了摇头。“孩子……”他说,声音有些疲倦。“你不知道你做了什么。”
  “我在给自己一个奋斗的机会。”
  “是的,仅仅在目前而言。”他答道。“知识是要付出代价的,总是……”他说这话的时候,他的脸抽动了一下,使那怪眼睛上的伤疤颤抖起来。
  “我要为此付出代价。”我说。“没有其他人。”
  “是的。”他平静地说。我们俩都沉默了几分钟,站在雨中。
  “超过五分钟了。”我说。“你想怎么样?”
  凡赛希摇了摇头。“我可以给你两条建议吗?”
  我点了点头。“我需要建议。”
  “首先,不要利用这地方源泉的力量。你还需要几年的时间才能在不被它改变的情况下处理好这件事。”
  “我并没有打算要碰它。”我说。
  “小卡已经教会你使用生命之火了。”
  我扬起眉毛。“你知道?”
  “瞒不过我。”他说。“其次,你必须明白,不管这场对抗的结果如何,总会有人死去。最好是叛徒,但如果他被杀而不是被抓,没有人会愿意接受你对事件的解释,不管它有多准确。贝鲁奇将被处决,很可能你会成为下一个。”
  “我他妈的肯定不会帮我做这件事。”
  他点了点头。
  “难道你不愿意帮忙吗?”
  “我不能踏上这个岛。”他说。
  “为什么不?”
  “因为这个地方充满怨恨。”
  我突然想到了岛上鲜明的精神所带来的沉重打击。
  他转身走到身后的码头上,向空中挥了挥手。一个整洁的、完美的圆形入口通向幻界,没有一点声音,也没有一丝浪费的能量。凡赛希向我点了点头。“你的朋友们马上就会醒来。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。”
  “谢谢你。”我向他鞠躬。
  他摇了摇头。“先别急着道谢。也许正是今天的仁慈害死了你。”然后他穿过入口,消失了。片刻之后,通道也消失了。我站在雨中,看着其他人开始醒来,然后我叹了口气,走回他们身边,帮他们站起来,解释发生了什么事。
  我们得走了,时间也不早了,白天在流逝,天黑前还有许多事情要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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